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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贺红】延时开幕(23)

23.

 

“噗”地一声,贺天被刚抽进去的烟给呛了一口,连咳好几下,忙不迭在餐桌上摸着水杯。

 

莫关山顺手把自己面前的可乐递了过去,贺天一气儿灌下好几大口,半晌,咳声才渐渐消停。贺天一脸的哭笑不得,摇着头道:“我说你怎么说起他来了,在这儿等着我呢?”

 

莫关山没有吭声,事实上他自己都没弄明白,那句话他是怎么问出来的。或者说他本意只是趁着酒兴,想糗贺天那么一下儿,让他尴尬尴尬,可是问出口以后,才觉着完全变了意思。

 

这时候再说那是站损友立场,显然特别没劲,并且看着贺天的反应,莫关山忽然想听听答案了。感觉上大概是……贺天有过的对象,他知道的不知道的,都和他没有可比性,唯独见一,与他一样跟贺天从初中就认识,甚至比他认识贺天还要早。那种“因为得不到他所以注意力转向了我?”的感觉非常微妙,随着问题出口,已经在心里越扩越开。

 

反正问都问了,不趁着这机会,莫关山估计自己今后再难以启齿,冲贺天挑了挑眉道:“你还没失忆吧?一句话的事儿。”

 

贺天捂着眼睛:“没有,那时候我是乐意和他玩儿,但我没喜欢过他。”想一想又乐了,“多少年了,你还为这个不了然我啊?”

 

莫关山这就抿着嘴不说话了,既然心里在意起来,没一个说法,他还真的不了然了。贺天太知道他这表情,连忙举了举手,笑道:“我坦白,我坦白,其实当年就有女生问过我,小红花她们几个,你知道,问我为什么总和见一凑一块儿,还问过我好几回。”

 

“你怎么说?”

 

“我说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呗。”

 

莫关山冷笑:“呵呵。”

 

贺天也没着急解释,抽一口烟,笑着:“这话我只能跟你说,当时我是挺乐意找见一玩儿,可是跟喜欢没一毛钱关系。”

 

莫关山就盯着他,贺天又道:“你知不知道那时候,见一那头发,那脸,那小贱样,多像我养过的那条金毛?当然他人是挺不错,所以后来我俩关系也挺好的,可这话我真没法给别人解释,这要说出去,多伤害同学友谊,是不是?”

 

莫关山听得有些错愕,他完全没想到,事情会是这样。反应了一会儿,他才笑了一声,低头拨弄一下酒杯,问道:“那你还养过什么?”

 

贺天一愣,失笑道:“没再养过,我爸不让。”

 

他一手抵着额角,一手去拉莫关山的手,拉到了又一脸正经地凝着莫关山,眼神深得没法形容。

 

“你不像什么,也没什么可以像你。”他说,“那时候我缠着你,只是想和你交朋友,要说喜欢可能算不上,就觉着你怎么能不和我要好呢?你必须跟我当哥们儿,咱俩得是最铁的。跟像什么没关系,就因为是你,只因为是你。”

 

莫关山被他看傻了,眨巴眨巴眼睛,心里一暖,想着这展开是不是得吻一下?

 

果然他刚生出这念头,贺天的脸就慢慢凑了过来,可是他妈的……

 

……

 

“……阿嚏!”

 

贺天没有防备,被喷了一脸。

 

莫关山非常无辜,他不是有意的。

 

住一块儿的日子就这么开了个头,不出两天,他俩就适应了这处新地方。考虑这儿只是过个渡,俩人便没买车库了,贺天在楼底下租了个车位,只开过来一台车。限号时他有公司司机用,出门还算方便,莫关山呢,步行到美院就十五分钟,除了下雨天让贺天送送,平常都宁可走两步。

 

他们俩上班时间都不固定,但莫关山没课的时候呆画室多,贺天不工作的时候也总有事情做。所以事实上他俩的作息都早出晚归的,住一块儿仿佛只是变了个吃饭睡觉的地方,别的事还跟从前没两样。

 

可要说什么都没变,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儿,非要说的话,就是回家时心里多了份说不出的盼头。虽然俩人也没特意约定什么,但每晚上一到饭点儿,不管贺天还是莫关山,都跟有人拿鞭子催似的,想回家了。

 

这感觉对莫关山来说着实挺新鲜,好几回走在路上,不知觉地笑出了声儿。笑完了回过神,他又觉着自己特别蠢,可想想还有更蠢的贺天垫底呢,又他妈不是特别烦躁了。

 

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想起贺天,什么烦躁事儿都不是那么烦心了。进了十二月,莫关山一天天忙了起来,明年日本有个双年展,他得准备件新作品。这之前莫关山拿过一些奖,但这次双年展的分量格外重,考虑选材上出新意,他想尝试一下碳纤维和石材的混合雕,可试了十来种石材,硬没一样合他心意的。

 

他的心情就这么天天在烦躁与不那么烦之间来回转,眼瞅十二月都快见底了,选材还没定下来。这天他又在画室折腾了小半天,试了试青岩和花岗石,正琢磨着差点儿什么意思,贺天电话就来了。

 

接通电话,贺天道:“忙完了没?差不多过去接你了,要不要回家换身衣服?”

 

莫关山一怔,这才想起今天已经24了,他俩约好了见一和展正希吃晚饭。

 

他们四人的友情是从初中就开始的,贺天把他俩的事儿告诉见一时,也问过莫关山的意思。关于此他们俩有一点挺一致:没觉着见不得人,也不必刻意去宣扬。莫关山想他们这种关系,知会朋友一声,算不上张扬,便点了个头,让贺天原原本本告诉了见一。

 

于是他匆匆忙忙回了趟家,换好衣服出来时,贺天刚好到楼下,看看时间,贺天也没再上楼了,等莫关山下楼上了车,便发动车子往餐厅开。

 

吃饭的地方是贺天订的,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,环境比较私密。俩人到地方时,见一两口子还没来,贺天便摁铃叫来服务员,让人把他带的红酒先拿去醒醒,顺道把电子菜单往莫关山面前一拨,让莫关山来点菜。

 

莫关山也没推辞,这么久贺天在外和朋友吃到什么好吃的,总不忘跟他报备报备,回头就带他去。这地方他来过两次,菜品都熟悉,没两下圈好了四人份的量,便打发走了服务员。

 

他俩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会儿,见一和展正希也到了,走在前面的见一一贯以来的咋咋呼呼,冲过来往沙发角落里一窝,拍着身边的位置:“希希快来!快!坐这里!”转个头朝莫关山和贺天嘿嘿一笑,又道,“圣诞快乐!我给你俩带了礼物!”

 

莫关山愣了愣,脑子里莫名其妙钻出来个金毛摇尾巴,赶紧扯起嘴角一笑:“圣诞快乐。”

 

展正希跟着也坐了下来,将手里拎的两只纸袋递给贺天,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:“圣诞快乐,好久不见了。”

 

贺天笑哈哈地跟他俩寒暄了几句,一眼瞥见见一无名指上戴了个戒指,笑道:“你俩旅行结婚还真的旅个行就完事儿啊?喜糖呢?”

 

见一呵呵乐着:“袋子里呢,忘不了你俩的份。今年我去哪儿都买份糖来着,三十六个地方,三百六颗糖,够你俩吃一年的。”

 

那纸袋就放在莫关山和贺天中间,莫关山拿出来一看,还真是满满一大盒。展正希伸手给他指了指:“这是巴黎的,这是里约的,这块是伊斯坦布尔,这个……”

 

“见一,这是哪儿买的?”

 

见一翻了个白眼:“你家楼下,你个蠢蛋!”

 

贺天哈哈大笑,莫关山也不由得莞尔,展正希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颊,想起自己在加州那个家,周围有些什么,他还真没留意过。他的注意力似乎总在跟随见一行走,见一去了哪里,到过哪座城市,他甚至比见一了解得还要清楚。

 

展正希一向是个学霸,大学是在加州念的,毕业后没什么悬念地去了硅谷。那时候他为远距离问题很闹过一段心,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反复权衡,没想到他还未想出个结果,见一就拎着行李箱敲开他的家门,风尘仆仆地对他宣布:我辞职啦!我现在是个自由摄影师啦!我爸揍了我一顿。

 

你不抱我一下吗?

 

那一天好像也是个平安夜,加州的圣诞没有雪,只有数不清的细细密密的吻。到最后这些那些,全变成了无名指上小小一枚指环。展正希看着贺天跟莫关山小声讨论哪种糖好吃的样子,莫名像看见了旁人眼中的自己和见一,这种滋味儿,只有他们才明白。

 

有见一在,一顿饭吃得热闹又温馨,见一从小就是个活泼的人,说起贺天和莫关山,那更加不会冷场了。到席散之时,他还有些意犹未尽,一个劲儿说当初之所以爽了莫关山的约,就是想给贺天制造个机会,可贺天这蠢蛋,怎么就没把握住呢?他俩这场开幕延时也太久了,把他这观众给急得,都想退票了。

 

坐进车里,贺天捂着眼睛笑,莫关山也被见一逗得直乐,关上车门笑得直不起腰来:“我他妈爱干嘛干嘛,不需要观众啊!这算什么?懂不懂观棋不语啊。”

 

贺天摇摇头,笑得都快咳嗽了:“我也用不着观众。”

 

笑着笑着,他又道,“不过他俩真挺好的,看着他俩,就像看着我们。”

 

莫关山眨了眨眼睛:“那你觉着晚吗?人家那都十几年了,我们呢?”

 

贺天道:“不晚,什么时候都不会晚。”拉着莫关山的手在腿上拍一拍,又嘟囔道,“我觉得哪里都刚好,就是……”

 

就是什么,贺天却没说完,垂眼睛看着莫关山的手,有点儿若有所思的。莫关山的视线落在他轻轻抖动的睫毛上,想了一会儿,偏开脸道:“其实我给你备了件礼物。”

 

贺天茫然地看看他:“嗯?”

 

“圣诞礼物。”莫关山掩饰地抓了抓下巴,“年轻人的节,没好意思拿出来,我扔家里的。”

 

贺天一下瞪圆了眼睛,一回到家里,便直奔向莫关山说的置物箱,掀开一看,里面果然有个小纸盒。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跳砰砰地一下剧烈起来,捧到莫关山眼前时,都显得有点儿小心翼翼。

 

“是这个?”

 

“嗯。”莫关山坐在沙发上,不看他。

 

贺天就满脸期待地把那盒盖打开了,一眼,便看见里头装着个戒指,碳黑色戒圈足有半公分宽,能容下一根大拇指,戒圈上头嵌着颗鸟蛋那么大的石头,说不出什么形状,还坑坑洼洼的。

 

贺天噗地一声就笑了,毫不犹豫把那戒指套手指上,看看莫关山:“我愿意!”抬手伸在半空,又道,“可这个戴着有点儿夸张啊?”

 

莫关山支着下巴,简直悔得想死,他知道贺天在车里那句“就是”就是着什么,从看见见一的戒指起,他俩其实都想着一件事儿。

 

这戒指是他前几天试材料弄剩下的,他觉着自己可能失心疯了,才会拿碳纤维和玄武岩捣鼓出这么个玩意儿来。他冷眼瞅着贺天,感觉这一刻他俩都蠢得没法形容,怒道:“快摘下来!这是放着看的!谁他妈让你戴!”

 

……

 

直到新年,莫关山每每路过客厅,心情都非常难以形容。贺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玻璃罩,罩着他做那戒指,端端正正摆在电视墙前面,别提多醒目。莫关山每见它一次,都仿佛被提醒一次自己干了件多蠢的事儿,可想想这玩意儿还有人想戴出门呢,岂不是更加蠢爆了。

 

用不着太烦躁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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