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藕饼】清凉万物春16—20（校园，封神全员向）
16.
他喜欢踢羽毽，每到训练，浑身都是干劲，多长时间也不觉得腻，中学时还正经八百给教练说过，想给学校请病假，多呆一段儿基地。
可这一次春训，他头一回觉得时间过得慢，掰着指头数日子，满脑子动物世界。
——“春天来了，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……”
不知道敖丙什么时候喜欢他的。
没手机不能玩游戏，晚上躺在床上，哪吒就想敖丙踢毽子的时候，脸颊染点儿红，额头上细细一层汗珠，举手投足，都有股棉花糖的味儿。
他又想着他撞过敖丙的腰，敖丙的腰还挺细的。天没凉那会儿踢完毽，他总打个光膀子，可敖丙多热也不愿意脱，就撩一下T恤下摆扇扇风，他那时候看见了。
也亏他看见了不瞎想，现在想起来，敖丙就没哪儿不好看。其实敖丙喜欢笑，也喜欢轻轻蹙着眉，他脸上的表情幅度都很小，嘴唇薄薄的，也不知道亲上去软不软，是什么味道。
想着想着，哪吒一阵憨笑，活活把睡他上铺的土行孙从梦里给吓醒了，敲敲床沿儿叫了一声，却发现哪吒睡得口水横流。
这还能有什么怀疑呢？哪吒再不懂，也知道他就是喜欢敖丙了，那一下归心似箭的，回程路上好几次，想去帮司机踩油门。
可是一回到宿舍，哪吒傻眼了，只见敖丙床铺上被褥打成个包，书桌上收得空无一物，雷震子似乎有课还没回，就杨戬一个人坐宿舍里，挂着耳机看电影。
听见开门的动静，杨戬转过头，摘下耳机笑了声：“哟，回来了？一个月没见，长得挺茁壮啊。”
哪吒眨眨眼睛，没接这茬，看着敖丙的床：“怎么回事儿？孤王不在军中，军中便无纲常？”
杨戬抬眉，片刻了然：“喔…你说敖丙啊？他搬宿舍了，说上期打了申请，刚批。”
“……我靠。”
哪吒愣了。
要不是手里拎个行李忘了放，他估计立刻能来个托马斯旋转吐血。好端端的换宿舍，还是上期打申请，不是因为他，还能为什么？他才刚打开新世界大门呢，一个近水楼台海景房，就要变癞蛤蟆望月亮？！
他这一愣，愣得相当久，杨戬只感觉脑子里过了段儿评书：「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，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，口角边津液流出，皆不知觉……」忍不住笑出声来：“你敖妹妹没回苏州，跟申教授下水电站了，俩星期就回。人家爱干净收一下床，你可别吓出病。”
哪吒眼珠子一转，一把抄起杨戬的水果刀，扑了上去。
问清敖丙下电站的时间，掐指一算，也没两天就该回了，可让杨戬吓唬那一下，哪吒只觉得这点儿时间也等不及，趁杨戬出去吃晚饭，搬张椅子往阳台上一坐，开始给敖丙发消息。
“在干嘛？”
想了想又加了一句，“快点儿回，我等着的。”
过了片刻，敖丙回了一条来：“看电厂。”顺带一张照片，是台转子发电机。
哪吒抓下巴：“那你忙不忙？不忙打个电话。”
敖丙很快回了过来：“电话不行，有什么事？可以微信。”
哪吒这就有点儿郁闷了。
打电话都是他等不及愿意退一步，发文字说这事儿，和他想象的郑重简直差一个冠亚军。
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没忍住，飞快地打了一串字：“你还喜欢我不？要是喜欢……”
一停手，删了后半句，“我也……”好像也不对，“我觉得……”他妈的更不对。打打删删，最后只留下一句话，“你还喜欢我不？”抓一抓腮帮，按下了发送。
许久。
像念一个「封神类重点高校」名单那么久，敖丙的回复才过来，有的很长，有的很短，连着好几条。
“其实我没喜欢过你。”
“可能那时候天天在一块儿，我有点儿错觉了，把好感和喜欢弄混了吧，对不起，给你添挺多麻烦。”
“那天我太冲动了，诚心诚意给你道歉，希望你别介意，我绝对没涮你的意思，也不会再有下一次……”
哪吒呆呆地看着手机屏。
那一个个的字，怎么都那么陌生呢？
“你是我最好一朋友。”
“真的。”
17.
哪吒想过很多种可能。
呸。
以他心大的程度，他压根儿不会去想，他眼中他和敖丙还能有什么可能？只有互相喜欢，幸福地生活在宿舍。
他以为他说我也喜欢你，以前没发觉，敖丙会激动哭。他想当面说也有这个原因，他想学电视剧，吻干敖丙激动的泪。
他完全没想到这结果。敖丙说话总是很真，他半个字没有怀疑过，想了想这事哪儿出了错，他也想不明白，到最后只剩一个念头。
还好，他当时没有贸然接受。不然等现在敖丙发现是错觉，照敖丙的性子，不知道多痛苦。
春夜料峭，正值四月倒春寒，哪吒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冷得一个寒战，嘶一声钻回了宿舍。
他给敖丙回了两句话，“喔，那就好。”“你吓我一大跳。”在收到敖丙的消息两分钟后。
原来滋味儿这么难受。
像一猛子扎进水底摸到截大藕，上了岸美滋滋一瞧，嘿，去他个烤鹌鹑的，是块儿石头。酸也说不上酸，痛也谈不上痛，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，上不去下不来，也不比针扎脚底板好受。
敖丙回来那天，下了场小雨，两个人在宿舍楼底下擦身而过，敖丙和一女生撑着把伞上台阶，哪吒去训练。迎面看见时，敖丙愣了一下，你上哪儿？带伞了吗？哪吒冲他挤眼睛：“钢铁之躯，风雨做旌旗。”一头扎进雨里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走出去老远，哪吒也没缓过那道劲儿，那句话费了多大力气，只有他清楚。道德经讲过，“冰冻三尺，非一日之寒”。不是，这话不是道德经说的，但没自觉的喜欢确实是这道理，等发现它是块儿冰，早不知冻了有多久。他一见敖丙，就知道他是真喜欢，喜欢得想把敖丙搂怀里谁都不让看，可他能怎么样呢？人家说了对他不是那意思，他要是蛮干，那他把敖丙当什么了？
刹也刹不住车，管他也管不住，到哪儿他眼睛都不自觉找敖丙，他这才知道，喜欢这东西不让人往回收。
的确，他又不是敖丙，他藏不住他的心。
只是藏不住他也想藏。哪吒太知道敖丙了，要看出什么端倪，肯定能愧出天际。可这事儿上哪吒真不觉得敖丙有过错，有没有那错觉，他喜欢敖丙，都是客观存在的。敖丙说出来，不过是让他早点儿认清了感情，要为自己好受把责任往敖丙身上推，哪吒干不出来。
反正再难受，也总有过劲的时候，哪吒又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，宿舍里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在呢，立地装个佛么，他也能装得像。和敖丙单独面对面，那也好解决，杨戬和雷震子晚上一有课，哪吒就跑狗黑他们寝室打麻将，挨到熄灯回来，敖丙刚好爬上床。
哪吒感觉这样就挺好了，这期他俩道德经不同班，训练上课写报告，谁都有忙不完的事儿。再多情绪，都他妈交给时间去荡涤吧。
转眼四月中，到了人说人间最美的时候，当然这季节对哪吒来说意味着洗完澡又可以不穿内裤了，虽然夜底偶尔有些凉，但不影响他奔放。
这周四羽毽队和商大打了场友谊赛，吃完自助火锅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狗黑他们寝应该早坐满了人，想想杨戬和雷震子周四晚上都有课，哪吒走出餐厅道别队友，便拎着羽毽袋，去了校门外的一家网咖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比赛踢累了，心不在焉打会儿游戏，哪吒就感觉困得慌，窝沙发里一觉醒来，一看时间，都已经熄灯了，手机屏显上，赫然14个未接。
小半个晚上，凑了两套七龙珠。哪吒边揉眼睛边滑开屏锁，正猜着是谁这么想他呢，一看名字，先愣了半晌。
太乙打9个电话他不奇怪，教授夺命呼么，学生都尝过。可敖丙连戳他五下，确实太意外了，哪吒知道敖丙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，从前打电话他没接上，都难得有第二个。想了想，哪吒也想不出理由，莫不是宿舍停水了？抠一抠腮帮，给敖丙拨了回去。
响了两声，电话便通了，哪吒这才感觉平常这时候敖丙早睡了，难道在等着他回话？估计这真是有急事儿，他也没说别的了，张嘴就道：“你找我？什么事儿？”
那边安静了片刻，一点儿呼吸的声音传出听筒，淡淡凉凉的，让哪吒莫名以为，敖丙就杵在他耳边上。
“……没事，我按错了。”
过了会儿，敖丙终于说了句话，哪吒简直匪夷所思：“？？？？你骗我小孩儿呢？按错你错五个？是按的手指头不满意你还换着来？你怎么没换俩手呢？”
“……对不起，真没事。”
哪吒直抓下巴：“不是，我不是这意思，你有急事儿你直接说，你别让我着……”
“真的没事，你别想了。”
敖丙打断了他，“不好意思，我睡了。”啪一声挂了电话，只剩一串忙音。
哪吒这就给干懵了，握着手机好一阵儿，才想起给太乙回电话。最后一个来电没隔几分钟，估计太乙还没睡，正想着真按错的是不是太乙呢，没响一声，电话就通了。
显然太乙没有打错，还似乎挺急的，劈头就道：“你在哪儿呢！你晓不晓得出大事了？！是不是要把我吓死你才安心？！学校都要找你爸了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哪吒目瞪口呆的，挂上电话许久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高分子实验室起火，引发聚合物爆炸，学院照名册点完所有实验室使用人，唯独他一个，怎么也联系不上！
点开微信，班级学院群不出所料炸开了锅，关心他下落的消息，起码三百条。哪吒一条条扫过去，偶尔回一回，他最后才看见有条微信在最底下，简单得有些可怜，只有三个字：“你在哪？”却是最早的。
心跳猛然间剧烈起来，喘了几口大气儿，他也压抑不住。哪吒一把抄起外套，大步冲出了网吧，跑到宿舍楼底下，刚好12点半。
18.
宿舍里黑漆漆的，唯一一点儿动静，是哪吒的心跳声。
走到这儿，他脑子反而冷静了下来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，把外套和包往书桌上一放，他蹑手蹑脚地，先去刷了个牙。
从阳台回来，他又去撩了下杨戬的床帘，经过雷震子那儿，听了听雷震子打呼，看器都利得差不多了，这才站上敖丙的椅子，掀开敖丙的床帘。
敖丙压根儿就没睡。
从哪吒开开宿舍门，每点儿动静，他都听得一清二楚。当然事实上他并不想听，他只是心情坐了一晚上过山车，有些睡不着。
听说高分子实验室出事故时，敖丙正在洗漱，几乎下意识地，冲去了狗黑他们寝。得知哪吒不在，他立马给哪吒发消息，没等到回音，他又给哪吒打电话。
一打就是五个。
哪吒回电话过来时，敖丙其实还站在阳台上，他一听哪吒的声音，忽然说不出话，挂掉电话好一会儿，才猛地醒悟自己失态了。刚跟哪吒处好了点儿，可能又完了。
他不想让哪吒知道，他还喜欢。那一段儿有意无意的疏远，他已经尝够了苦涩，他没想到失去哪吒这个朋友是这么难受，和他要交几个朋友的雄心壮志无关，他想和哪吒好好当个哥们儿，至少，回到他坦白心意之前。
所以哪吒问他，他说不喜欢，他恨不得能把那天说过的一切都收回，然而事实上，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？从有天晚上哪吒那头湿漉漉的黑发凑在耳边，他已经一点一点，把心丢光了。
不知道哪吒还会不会刨根究底的。听说哪吒没事儿，雷震子和杨戬松了口气，倒是很快就睡了，敖丙却躺在床上，良久没有睡意。
他听见哪吒刷了个牙，比平常刷得久，也听见哪吒的脚步从阳台踱进宿舍，东走走西走走，很轻很轻，停在了他床底下。
关于哪吒的一切，敖丙其实从没漠然过，只是这一刻，他心情特别复杂。
哪吒好像在……偷他的椅子？
挪动椅子的声音传来时，敖丙吃了一惊，他知道椅子是公物，每期放假，宿管都来清点。估计哪吒哪次把椅子搬狗黑他们那儿忘了拿，他也不记得哪吒的椅子丢没丢，正想哪吒心可真黑啊，就感觉耳畔一道风，床帘让人掀开了。
一双黑漆漆的眼睛。
敖丙吓了一跳，刚一开口，一只温热的手便捂到了他嘴上，哪吒呵气儿似的声音响在咫尺：“嘘……是我，你挪点儿，让我上去。”
敖丙一愣，哪吒似乎知道他没睡，等哪吒一松手，他便皱了皱眉：“你上来干什么？”
“有话给你说。”
哪吒扒着床沿，一副立马要上去的架势，“快让开，给我挪点地儿。”
敖丙迟疑了一下：“明天说吧，这都几点了？”话音刚落，就听旁边杨戬翻了个身，惊得他魂不附体的。
“我要上去。”哪吒飞快地瞄了眼杨戬的铺，格外坚决，“给你发微信你不回，我等不到明天！你让不让？不让我压上来了！”
“……”
敖丙没奈何了。
他从来不知道，哪吒有什么事儿不敢干。
一裹被子，他往里挪了点儿，刚腾出半个空，哪吒勾着床沿往上一撑，一条腿便支了上来。
毕竟是专业运动员，三两下，哪吒便躺到了敖丙旁边，直挺挺听一下动静，杨戬和雷震子似乎都睡得熟，轻轻顺两口气，侧过脸去，看了看敖丙。
学校里的单人床，躺俩大男人，那真叫贴面又贴身，一转脸不要紧，两人鼻尖都快撞上。敖丙倒吸一口气，连忙往后缩，这才发觉他后背紧贴墙壁，他压根儿没处去。
他俩头一回离得这么近。
像对方呼出来的每口气儿，都能感受到温度。
黑暗里，敖丙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，他唯有庆幸自己还裹了床薄被，不然他的小心肝儿，可能分分钟蹦到哪吒怀里去。
他特别特别小声。
“……你说吧，什么事？”可在静谧里，却像放大了无数倍。
哪吒看着敖丙。
实际上乌漆嘛黑的，他什么也看不清。
但他知道敖丙脸上的表情。
他听女生说过，水利小白龙，一个冷冷清清的人。他也以为过敖丙永远不会着急，不会焦躁。看见那五个来电之前，他都是那么以为的。
跑回来的路上，他其实想了挺多话，可是现在他一个字不想说了，他就一直看敖丙，一直看，一边轻轻缓缓地侧了个身，伸手扶着敖丙的脸，一点点儿地往前凑，直到他的嘴唇，在敖丙嘴角上轻轻一点。
只碰了那一下，哪吒就停下了，敖丙像放空了一截儿似的，愣愣看着哪吒，半天忘了反应。如果说此刻之前，他都不知道哪吒什么意思，那他俩嘴唇碰到一起的一刹那，他就全明白了。哪吒是个不勉强自己的人，哪吒喜欢他。
要说不高兴，那肯定是骗人的，不过更多的，还有种种说不出的心酸，有一点哪吒还真想对了，在得到回应这一刻，敖丙有些想哭。
他许久没有说话，也没有动弹。他不知道哪吒其实能看见他的眼睛。他们离得很近。就是在看清他眼睛的时候，哪吒忽然感觉心疼得不行。
哪吒轻喘了一声。敖丙应声一哆嗦，醒神了一般，赶紧往后躲，可脑袋还没来得及偏开，哪吒一只手便伸进了被子里，胳膊往他腰上一环，把他搂了个死紧。
这回亲上去，哪吒没客气，事实上他从没亲过人，完全是凭本能，在吸着敖丙的嘴。湿软的唇齿间，他亲得横冲直撞的，好像这样能让敖丙知道他多喜欢他，他多心疼一样，两臂越箍越紧，箍得敖丙喘不上气儿。
贴在一起的胸口像要熔到一起了。床帘里面不大的空间，也被热气烘高了温度。他俩压抑的时间已经太久了，热情一旦释放，就像是开闸泄洪。身体贴在一块儿，两个人脑中都一片眩晕，唯独能感到对方的心脏突突乱蹦，哪个更猛烈，谁都分不清楚。
可这没章法的亲，着实没法维持，没亲两下哪吒也接不上气了，手臂一松开，敖丙赶紧转开了脸。哪吒喘了几声，发觉呼吸粗重得控制不住，就把鼻尖往敖丙颈窝里一凑，起伏着胸口，听敖丙在耳边大口吸气。
也不知道喘了有多久，从前全国赛打满全场，哪吒也没感觉有这么累。鼻尖轻触敖丙的肌肤，说不出萦绕着什么味，不是沐浴露香，也不是汗味，轻轻嗅一下，又是一阵目眩。
他这时候倒想说话了。
稍一抬脸，嘴唇贴在敖丙耳边，低道：“你上面有纸没？”
敖丙还晕乎着呢，反应好一会儿，才明白哪吒想干嘛，断然道：“想什么呢？不行！”
哪吒撅一撅嘴，把敖丙再搂紧点儿，往他身上拱：“你不热啊？”
敖丙怎么可能不热呢。不是空调遥控器保管在杨戬书桌上，他已经蹦去开空调了。
可是再热，他也不会让哪吒带跑了，嘘出来一口气，就说道：“我不热，你热你去洗澡，凉水不打卡的。”
哪吒这就无语了，脑袋凑敖丙颈窝里，哼哼唧唧的：“你怎么还没以前心疼我？男神到手了，不如个扫帚？”
“……”
敖丙简直找不到合适的句式了，掐一掐眉心，“很晚了，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，明天再说吧，别把他俩吵醒了。”
哪吒老大不乐意的，非在敖丙嘴上再亲两口，才勉强起身，勾着床沿，下到了地上。听他趿着拖鞋走去阳台，似乎真冲澡去了，敖丙有些想笑，忽然想起摸了一下手机，点开微信，看了一眼哪吒发来的消息。
“我没事！我就在校门口，你等着我回去。”
“先别睡！有话跟你说。”
“我先给你个思想准备！我喜欢你，那种喜欢！我知道你还喜欢我，你别睡！”
“……”
看着看着，眼眶有些发热，敖丙笑了一声，聊天框突然一跳，哪吒居然又发来了。
“靠！又想亲你了！”
“别装睡！我看你那儿亮着的。”
敖丙动动手指。
“没电了。”
手机一扔，闭上了眼睛。
19.
不幸中的万幸。
高分子实验室起火的原因是实验室电线漏电，引燃了硝基苯，爆炸发生的时候已值深夜，实验楼里空无一人，只是把值班管理员吓了一跳，没有造成伤亡。
不过光实验室爆炸，已经是件够大的事了，校方和学院极为重视，连夜开了个紧急会议，讨论相关责任人的处理和善后问题，第二天，高分子学院又召集全院师生，开了个安全会。
太乙非常沉痛。
事发石矶教授的实验室和他的实验室仅一墙之隔，他的实验室，报销了百分之八十。
元始校长也非常沉痛。
高分子实验楼其貌不扬的，就一栋三层小楼，但里面的百万级仪器却是所有学院当中最多的。算上受震后无法使用的精密仪器，这次爆炸造成的直接损失，像从他心头割了块肉。
旁听高分子学院的安全会时，元始和太乙紧紧地握了一下手。
“尽在不言中。”
太乙泪目一望，主席台底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，昨晚把他吓个半死的哪吒坐在其间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仿佛一脸的春风。
青春啊！可真是无虑无忧。
哪吒并不知道自己躁动的春心写了一半在脸上。
他表面坐得很端庄，实际脑子里全是昨晚种种，要不是场合严肃，他早咧嘴笑了。他快乐得跟截洗得干干净净的胖藕一样。
搂着敖丙怎么就那么舒服呢？可能是天生的，敖丙体温偏低，像他的个性，淡淡凉凉的，搂在怀里，像搂着个薄荷糖，他的嘴里也一股薄荷牙膏味儿，嘴唇比想象的软，还又湿又烫，说不出多迷人。
他的腰也软软的……想到这儿，哪吒一脸肃杀地打住了。昨晚上亲那一会儿，身体某个地方已经抗议了半宿。他可是个传统男人，光天化日的，不能台上讲安全，他在台底下搭帐篷。
可想是这么想，思维也控制不住。早晨哪吒起来时，敖丙正在阳台上洗脸，哪吒一蹦三跳地跑过去，假装上卫生间，扭头看看雷震子和杨戬都忙着，一把把敖丙拽进卫生间，抵在门板上亲了两口。
敖丙吓了一跳，脸一下红了，却还是闭着眼睛，回亲了哪吒一下。
那瞬间哪吒忽然就想起了道德经，“飞流直下三千尺，好像银河落我心”。不是，这似乎也不是道德经说的，反正就是敖丙那表情有点儿让他心脏麻痹，也好在前晚上乌漆嘛黑他看不见，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变个牲口，把敖丙给这样那样了。
当然，这只是想想。哪吒是个传统的男人。照他一直的感觉，谈恋爱应该从牵手抓起。虽说情势所迫，情难自禁，他俩乱了点儿小程序，他整理一下思路，还是觉得要慢慢来。因为敖丙太好了，特别特别好，他不能乱来。
所以他春心怎么能不荡漾呢？
开着安全会，周围坐满了同学，哪吒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意气风发，简直想挨个给别人说，“你有敖丙吗？”“你当然没有，你又不是我”。
可是荡漾归荡漾，哪吒还是有点儿小情绪。安全会开得长，他一直在玩手机，他给敖丙发了二十几条消息，敖丙只回了两三句。散了会，已经到了训练时间，他说马上要训练了，你来不来？敖丙也没一点儿反应。哪吒这就有点儿自暴自弃了，开会开得抓耳挠腮的。敖丙怎么这么沉得住气？
训练大半场，敖丙依旧没回音，分组对抗前，哪吒趁喝水瞅了一眼手机，格外抑郁地叹了一口气。真不如个扫帚了，他委屈，他好气。等晚上回宿舍，他要唱歌给敖丙听。
“暧昧让人受尽委屈
找不到相爱的证据……”
让敖丙必须听！！
然而没想到，对抗打到一半时，哪吒扣出一记精彩绝伦的绝杀，在掌声中刚一转头，就看见敖丙一身衬衣牛仔裤，肩背书包，站在旁观的人群里。
视线相接，敖丙不好意思似的，轻轻一笑。
哪吒懵了好几秒钟，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下，靠！他什么时候来的？！靠！他看见我扣杀了没有？！靠靠靠靠靠靠靠！我为啥要害臊！！！
于是哪吒又不想唱那首了。
他想唱你爱过头，要给我蜂蜜口味的生活，加一颗小奶球，我搅拌害羞。
靠……
哪吒捂着脸，感觉小心脏有点儿不行了。
20.
殷大小侧门在一条不深的巷子里，因为汽车开不进去，小巷周围自然形成了一片步行区，是殷大学生休闲餐饮的集中地。
当然，这里对敖丙来说，还有另外一层意义，不大的铁栅门右侧柱子上，有块儿生锈的铁牌子，敖丙一见上面殷州大学四个字，就感觉腰隐隐作疼。
大学第一天，他就是在这儿，让哪吒撞了的。
或许正如道德经所言，“有物混成，先天地生，寂兮寥兮，独立而不改”。
他和哪吒，冥冥中有所注定，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错过，也不会因为他觉得不用撞腰这种方式更好一些，就让他不被撞了。
不知道洗完澡不喜欢穿内裤，算不算一种先天地生？下训之后，哪吒在体育馆洗了个澡，换了身干净衣裤。坐在小侧门外的烤肉店里，敖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问题，努了好几把力，才没有脱口问出来，“你现在穿了吗？”
哪吒正拿着菜单勾勾画画。天气热，他懒得吹头发，平常梳上去的黑发还冒着湿气，垂下来挡住了额头，敖丙坐在对面，也看不见他的眼睛。
可能哪吒身上也带点儿湿。T恤领口底下，能看见他的锁骨，微微泛着红。哪吒的皮肤不算白，但有运动员的肌肉衬托，显得特别有光泽。一边听他嘀咕，“牛舌……牛舌你喜欢吗？”敖丙一边有些出神，不自觉想着昨晚哪吒抱着他时，那一阵灼热的温度。
于是哪吒抬头时，敖丙正好咽了一口唾沫，哪吒一诧：“你没吃午饭？先点个饼吗？”敖丙镇定地摇摇头：“还好，也没那么饿。”
说着话，哪吒点好了菜，把菜单放餐桌上，对敖丙勾了勾手：“你看看，要不要加什么？”
“我都行……”
菜单放得远，字儿又有些小，敖丙拧着脖子，往前凑了一下，哪吒飞快地瞄一眼左右，趁敖丙垂眼看菜单的时候，也往前一凑，吧叽，在敖丙脸上亲了一口。
敖丙吓了一跳，连忙看向四周，脸颊也有些发红，哪吒可喜欢看他这样，咧嘴就笑了：“没人看见，我看过了。”等了等敖丙也没说话，只伸手摸摸他亲过的地方，又撅了撅嘴，“算了，你不喜欢，我以后注意影响。”
敖丙抿着唇。事实上他并不是不喜欢，只是哪吒亲上来的时候，他心跳一下变得特别猛，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看哪吒不高兴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顿了片刻，才道：“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不怕影响。”哪吒看他一眼，龇着牙，忽然又笑了：“逗你的，我知道你没那意思，我不改，又没亲错地方。”
敖丙哭笑不得。哪吒这一嘚瑟，又想起了什么，眉头一皱：“你今天想我吗？我还有帐和你算，十条消息你回我一条？积分兑话费也没这样的，气死我了。”
说着，他还真把自己说气了，往沙发里一靠，哼哼唧唧的，“给我解释解释，是不是拿我当扫帚！”
敖丙给哪吒逗乐了，捂着脸笑了一声儿，才道：“今天有实验，回你消息我怕分心，怎么会把你当扫帚。”顿了顿，特别认真，“我也想你的。”
哪吒一愣，居然又有点儿害臊了。心想着不该是这样的啊？是吧。敖丙又老实，脸又薄，他怎么能让敖丙给说害臊呢？可哼哼两声，他也没想出来说啥，一抓脸颊：“算了，饶你一回，孤王打马再战，定要这江山一条换一条。”
敖丙忍不住笑：“陛下加油。”
一阵胡说八道，烤架点上了，荤菜素菜一盘盘端上了桌，两人先烤了点儿牛肉和五花，一边弄，敖丙一边道：“都是你喜欢吃的？以前没见你喜欢香菇。”
哪吒拿夹子划拉烤架：“还行，我不挑食，以前看你挺喜欢的，我就点了……”忽然一伸手，拿个盘儿挡了一下敖丙的胳膊，“靠，这五花肉怪能溅油的，你躲开，我来就行了。”
敖丙笑了笑：“没事，溅上洗了就行。”
“我不喜欢。”哪吒直接干脆。他喜欢敖丙一尘不染的白衬衣，当然，他主要怕敖丙给烫着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敖丙一点儿不柔弱，可他就觉得敖丙白瓷似的，磕哪儿他都难受。
敖丙没坚持，放下夹子，两肘支在餐桌上，开始游手好闲。
事实上从前在泳队，也有教练因为敖丙看着斯文，想给他点儿关照，可敖丙对那种好意特别不耐烦，当然他得过两次州级混合泳冠军之后，也没人想照顾他了，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看他的貌取他的人，就唯独哪吒，让哪吒关照一下，他心安理得的。
哪吒不是认为他柔弱，敖丙挺笃定的，那时候哪吒亲上来，也没把他当女生。他记得他表白的时候，哪吒说过我不是同性恋，他还想过哪吒可能没法对他起反应。
实际上，哪吒那反应，可谓挥斥八极。
也许在那一刻，敖丙才真正相信，哪吒是真喜欢他。不过哪吒的心境经历过什么变化，敖丙并不打算去问，就像他俩比较起来，肯定是他尝过的苦涩更多，他也不打算提，反正他俩现在心意一样，已经足够了。
焦香的五花肉一块块堆到了烤架边上，哪吒又放了点儿菜，拿起筷子：“吃吧，啧啧啧，边上是烤好的，这酱我感觉辣了点儿，要不你沾那个？”
敖丙看着他，半天拿起筷子，笑了声：“辛苦了，陛下。”夹块儿五花肉，又一垂眼睛，“谢谢，我真高兴。”
刚说完，他就感觉不该说了，哪吒怔了怔，两个人居然同时害起臊来，吭哧两声，哪吒抓抓腮帮：“我也……挺高兴的。”
玻璃杯一举，两人干了杯可乐，这才举箸，大快朵颐。敖丙边吃，边问道：“你很会做饭吧？烤得挺好吃。”哪吒划拉着他第二波烤肉：“也不算，会做一点儿，但是烤肉我特别在行，我妈说我属火的。”
敖丙笑着：“刚认识的时候，你说你属水，和我有缘，你是怕我让你赔医药费吧？你可真好意思。”
“怎么可能啊，我不缺钱。”哪吒理直气壮地翻烤肉，忽然想起他怕敖丙磕着，可敖丙上大学磕得最厉害的一次，就是他给撞的，又没那么理直气壮了，“不兴翻旧账啊，眼光要向前看，康庄大道你不走，你非钻牛角尖。”
“这叫历史的眼光看问题。”敖丙更正他，“我没有翻旧账。”
哪吒又想拿鼻孔瞪他了，夹子一划拉：“行吧，历史地看，那时候我想和你要好，我从形态上无限接近你，我瞎说八道。你也给我历史性总结总结，你为什么说没喜欢过我？你还说你错觉？你知不知道小爷我……”
他说着，看见敖丙脸色微微变了，想起这问题可能挺自掘坟墓的，连忙来了个急刹车。敖丙道：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他就只嘟囔：“没什么，都是我的错，伤了你的心，你不敢承认，那多正常。我就后悔我信了你，我要是早点儿醒悟，靠，孩儿都能打酱油了。”
敖丙一下又笑了。
论瞎说八道，哪吒估计能拿个学位，可他觉得这句瞎说多少有点儿真心，虽则哪吒的理解和事实有出入，他不是伤了心不敢承认，他也懒得辩解了，就只有一点儿不解，便接道：“那你怎么醒悟的？昨晚你上来，不担心被我踹下去？”
哪吒看他一眼，像是有点儿没奈何，一叹气，就道：“你告诉我，你微信什么时候发的？”敖丙愣了愣，没想起来呢，哪吒又道，“别人找我，都是听说我失联，只有你，你一听说实验室炸了你就找我，我还听说爆炸那声儿全校都听见了，你不用说，我都知道，估计听见响声你还想过，千万别是高分子，你就赶紧去打听了。”
敖丙眨眨眼睛，糊里糊涂的，哪吒不是一向心大得没谱儿吗？怎么这会儿这么福尔摩斯呢？可消息发得早，又不能代表什么，哪吒便又说了：“这不能代表什么是吧？杨戬和雷震子也操心我半宿呢。”敖丙诚挚地点点头，哪吒道，“可我问他们找我什么事儿，他们能说没事儿吗？”
“我回电话给你，我还不知道实验室炸了，都觉得你奇怪，等我知道前因后果，我就特别奇怪，你干嘛不让我知道你操心我？咱们这么好的朋友，你想撒谎你得做多大准备，你自己没数吗？你就是没准备好不知道说什么，你慌里慌张说没事儿。我那时候就知道了，我问你喜不喜欢我，我不该发消息，该给你打电话，打电话你骗不了我，我也没想这事儿你会骗我，靠！一说又来气了，一回来就见你和女生亲热，我他妈生吞黄连，肠子都是苦的！”
一说完，哪吒满腔意难平，又哼哼：“你脑子笨，别觉得我也笨啊！靠。”
敖丙垂着眼睫笑。
哪吒确实太了解他，他也没想到，他的事儿哪吒肯费这心思去思考，唯独让哪吒说笨，怎么这么让人惆怅呢？顿了一下，抚慰哪吒：“那是实验室同学，那天我没带伞，我和她没什么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哪吒还想着打酱油呢，气不过，“我现在觉着你比我还能瞎说，咱们得摆摆历史，把历史问题交待清楚，你老实说，交过几个女朋友？别瞎说啊，现在面对面的，蒙不了我。”
敖丙都找不出合适的表情了，一摸额头，认真交待：“没交过。”
哪吒点点头，又反应过来：“那交过男朋友？”
“也没有。”敖丙快绷不住笑出声儿了，“我没谈过恋爱，真的。”
哪吒这才算气过了，下巴一抬，一脸得色：“行吧，我知道了，初恋嘛，孤王会好好疼你的。”
敖丙终于绷不住了。
“陛下，你谈过几个？”
……靠。
哪吒简直龙颜震怒。
鼻孔里喷出一口粗气：“这位先生，想不想听我唱首歌？”
评论(37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