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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使为你歌小番外一：那年五岁半

 
夏日午后，闷热的空气令人倦意横生，音乐学院的小路上充斥蝉鸣，灼热阳光透过梧桐树冠的间隙，在路面上照出晃眼的斑驳。 
 
靠学院大门右手旁有幢有些年头的四层小楼，走进去一条长长的通道，两侧整齐的两排木头门。各式各样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，在通道里来回打着旋儿，又从尽头的窗户飘荡出去。 
 
叮叮咚咚，咿咿呀呀，呜哇呜哇……像首稀奇古怪的大合奏。 
 
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三楼上走下来，手里捏着一份乐谱，大概是粘起来的长曲子，一头没拿稳，在楼梯上拖了长长的一路。 
 
走到二楼他停了一下，通道尽头还有个小身影，偏头站在窗户底下，下颌夹着把¼小提琴。浅棕色头发被窗外的光照得像抹了奶油，白乎乎的脸蛋憋得通红，却纹丝不动。 
 
他的眼睛真大呀。 
 
拖着乐谱的小男孩想了想，噔噔噔地走过去，谱纸在地上蹭得哗啦啦。 
 
“你在干嘛？” 
 
走到窗户底下左右瞧了瞧，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琴把：“是不是挨罚呀？” 
 
大圆眼睛也是棕色的，滴溜溜转了转，没理他。 
 
小男孩挠了挠自己的蓝短发，围着人家转了一圈，伸手在大眼睛前面晃了晃，咧嘴乐开了：“我知道了！你是女生！” 
 
棕色眉毛竖了起来，头还是偏着，声音听起来挺没好气的：“我是男的！” 
 
蓝短发小朋友有点儿吃惊，两手叉腰瞪大眼睛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他一遍：“你怎么比流川还像女生？” 
 
“……”白乎乎的腮帮一鼓，琴都差点夹不稳，棕头发没好气地瞪了蓝短发一眼，“流川是谁？” 
 
“你等一等，他马上就要出来了。”蓝短发吸了吸鼻子，背过去靠在窗户旁，盯着通道上的一扇门，“他每周都挨罚。” 
 
棕头发也看了看通道，转过眼睛又来看他：“你是干嘛的？” 
 
蓝短发从兜里掏出个号嘴，裤腿上随手蹭了蹭，放嘴唇上吹了一下。噗噗的气声。 
 
大圆眼睛眨巴眨巴，好像觉得挺好玩的，忍不住笑了一声。蓝短发看看他，可得意了，号嘴凑在嘴上边吹边自己唱起来，嗦哆哆哆西哆来哆，嗦哆哆哆西哆来哆…… 
 
他的腮帮鼓得老高，样子滑稽得很，棕头发“噗嗤”笑出了声，下颌还是紧紧夹着琴，偏着头笑得眼睛都弯了。 
 
一道阳光透进昏暗的走廊，通道那头有扇门忽然开了，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被拎着T恤领子放到门口，黑黑的头发垂在额头上，都快把眼睛遮住。 
 
“嘿，流川！” 
 
门一关上通道又暗了下来，蓝短发把号嘴塞进裤兜，拢拢乐谱噔噔跑过去：“你又乱弹了？” 
 
黑头发小孩的表情酷酷的，盯了蓝短发一眼，从鼻孔里面冷哼了一声。不好听当然要加点变化，他才不怕被罚呢。 
 
蓝短发嘻嘻笑了一声，学着大人的口气数落他：“真是不让人省心呐，每周都挨罚，怎么能弹好呢。”黑头发背着手抠了下墙壁，眨巴下眼睛提醒他：“你也在挨罚。” 
 
蓝短发不满地嘟了嘟嘴，偷偷瞄了一眼棕头发，碰碰黑头发的胳膊：“走吧走吧，已经开始啦！” 
 
通道里还是那么昏暗暗的，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往楼梯走，走到楼梯口蓝短发停了一下，朝棕头发招了招手：“来呀，一起去玩！” 
 
棕头发愣了愣，大圆眼睛忽闪忽闪的：“去哪里呀？” 
 
“去了就知道啦！” 
 
蓝短发等在楼梯口，棕头发把琴放下来拿在手上，迟疑地走过去，蓝短发一下拉住他的手，轻轻地捏在手心里：“慢一点，楼梯滑。” 
 
阳光还是那么洒在小路上，刚走出琴房眼睛都有点花花的，蓝短发拖着棕头发，黑头发两手插着兜，没走多远，就到了管弦乐排练厅外头。 
 
排练厅也已经有些年头了，外面的小路还是石板的，排练时大门紧闭不让人进，两旁的窗户开得老高，他们三个也够不着。 
 
磅礴的交响乐从大厅里传了出来，黑头发眼睛忽然就放光了，不声不响快步跑过去，沿着几块大石头爬上一颗大梧桐，稳稳坐在树冠里，透过窗户朝排练厅里面张望。 
 
“上这边。” 
 
蓝短发推了推棕头发，走到石阶另一头，教他爬上另外一颗树，也对着排练厅的大窗户。 
 
“以后我也要坐在里面，”蓝短发望着排练厅里的乐手们，摘了片树叶在手里玩，“你呢？” 
 
“我不，”棕头发摇了摇头，浅浅的光投在细细软软的头发上，摆起来好像水波，“我要当作曲家。” 
 
“那你写曲子，我来演吧！”蓝短发抓了抓腮帮，转了转手里的树叶，“多写点圆号。” 
 
“好啊，”棕头发眨着大圆眼睛，盯着挥洒的乐队目不转睛的，“说好啦！” 
 
“说好啦！”蓝短发嘿嘿地笑，手张开梧桐叶轻轻飘了下去，在半空里被轻风带了好远，轻轻轻轻地落在了小路上。 
 
“怎么只有你在？蓝头发呢？” 
 
“他妈妈说，以后再学。” 
 
“那现在不学了么？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啊……” 
 
“三井。”